脸上的红月亮

烫灼人的东西在他身体内翻滚。“我要松手啦， 松开啦！” 他感到中川二等兵身子离开自己， 被推向死亡， 而把中川二等兵推向死亡的， 也正是北山他自己。

    ??电车发出隆隆的声响， 穿出隧道。北山年夫隐忍着内心这股黯然的思绪。“毫无办法。我能有什麽办法呢? 只因为想保全自己，才对中川见死不救。就是为了保全自己啊！ 除此而外， 难道还会有别的生存方式麽?” 他平静地扪心自问。“真是无能为力。即便到现在， 我依然故我。倘若处在与当年相同的境地， 恐怕对别人仍然会见死不救的。不错， 我现在依旧在明哲保身。所以， 对仓子的痛苦， 我也爱莫能助。” 他感到仓子内心的某种气息， 正从她那苍白的脸上向自己扑来。“我无法投入仓子的生活里， 我只能存在於自己的天地中。” 他觉得， 要和仓子的内心息息相通， 他做不到。

    ??“做不到！ 对别人的生存， 我什麽也做不到！ 一个只顾自己的人，怎能顾到别人的生存！”

    ??电车到了四谷站， 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了。他看见堀川仓子在望着自己。她的右肩好像在向北山示意， 心想: “要不要送她到家呢?” 又一转念， “不， 不行！”

    ??“再见吧！” 说着点了点头。

    ??“哎。” 她下意识把头一扬。脸上浮出一丝痛苦的微笑。

    ??她下了车， 门关上了， 电车又开了起来。他看见仓子在窗外朝车厢里找他， 她留在月台上， 离自己越来越远。车窗上的破玻璃从她面前掠过。他本人也在她的生活里一掠而过。他感到在他们两人的生活之间， 有块透明的玻璃， 正以无限的高速， 飞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