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六 服软
她来博文馆, 真正只是想好好学东西,好好过日子,为此,忍一时气,没什麽了不得的。 思虑间,一个低低了咳嗽声从屋外而来,一身青灰色直裰,文士打扮、花白须发的老者摇着一柄折扇,缓缓走了进来。 这一堂课,是术数。 教授的先生,是与冯老夫子同科,却只中了同进士的陈老夫子。 陈、冯二位夫子最是不对盘,即便是在学生面前,也经常对嘴。 自是因着这两人的脾气一般无二,都如那茅厕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严肃古板。 因而,他的术数课,这一屋子的贵胄子弟们哪怕多只是应景学学,却都是个个都挺得腰背笔直,鸦雀无声。即便是听不懂,上下眼皮直打架,那也是都强撑着。 只裴锦箬却头一回这般精神的,专心致志听着课,反而还听出了几分趣味。 这些从来听来艰涩无比的东西,许是因着後来帮燕崇管过几年的私产,常看帐簿的缘故,竟是变得简单易懂起来。 不过想想她刚开始接管时那手忙脚乱的无措样儿,兴许,这辈子,是再不会有那样的时候了。 如今想来,那个时候,被燕崇冷着脸,没日没夜地压着,跟着帐房先生学记帐、看帐、算帐,那些苦,倒也不算白挨。 回首去看,前世给她留下的底色,却也不独独只有晦暗与悲痛。 正在这时,肩膀上,却被人轻轻戳了戳。 裴锦箬先是没理,只挪了挪肩膀,当作不知。谁知,後面那人却是锲而不舍,又戳了戳,比方才用力些。